2018.2.12你是我的白砂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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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生病了。
准确地来说,是因为纲吉才生病的。
昨天晚上,刚把碗刷了的云雀猛地发现今天晚饭后少了什么人在他旁边碎碎念来打扰他看书。他又猛地发现家里属于小孩的东西没有少。
然后他就十分心安理得地坐在沙发上边嘬热可可边看书。偶尔打开手机,屏幕的倒影让他看到自己一脸平淡的表情。
很好,最近又胖了。
云雀放下捏脸的手,不动声色的翻了一页书。一张纸条从书页里悠悠掉落到他的腿上,背面不知道写着什么。
云雀挑眉,揭开纸条,是歪歪扭扭的字迹——
“我出去一会,马上回来的说!”
写字条的人还调皮地在末端配上一个看不出是什么人样的简笔画。
哇哦,小动物敢擅自逃离了呢。云雀勾起一个带有不明意义的笑容,把纸条夹回去,又翻了一页书。
………
半个小时后,他放下一直停留在那页的书,利索的换上便服,钥匙钱包一踹要出门遛弯。
“要减肥了。”云雀义正严辞,“顺便把小动物拎回来!”
闭嘴吧云雀说好的只傲不娇呢?你这个样子是要被唾弃的会被唾弃的!
这几天都没有下雪,如果不是散学会那天下的雪还有着残留的话,人们可能觉得下雪只是一场白色的纯洁的梦,真实又虚假。
下雪的时候不冷,雪融化时才是最冷的。空气湿漉漉的冷,厚雪被行人踩踏挤压,形成滑滑的冰块,稍有不慎就会因为重心不稳而狠狠摔一跤,形象全无。街上没什么人,因为天气实在是太冷了,而且这个时间待在家里开暖气才是正确的选择,因此即使云雀“散步”时不小心踉跄一下也不会有人看到。
可是云雀作为并盛的脸,高傲的性子早在第三个踉跄时被彻底激发,然后被恶狠狠的压制下来。
云雀略带狼狈地扶着路灯,有些急促呼出白雾,抬头露出一个血(zhong)腥(er)的笑,冰冷指尖猛地攥紧,抬头紧盯不远处商业街的灯光,声音冷的可以冻成冰——
“泽田纲吉,祈祷你能快点遇到我……”
话还没落音,云雀突然死死盯着一道被布帘遮住的寿司店,蓝色布料微微透出一丝暖黄色的光。而就在那道光中,云雀看到那孩子熟悉的影子。
明显是很开心的,他在一个同龄的黑色短发的孩子身边。黑发男孩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两个孩子凑到一起放肆大笑。他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在帘子被风揭开又放下的间隙里看他笑得颤抖起来,是他从没看过的快活,自在。
云雀突然有点冷。匆匆出来的他穿的不多,走了那么多路他居然一点热意都没有生出,甚至不动声色抹去额间的一滴冷汗。
冷的他心寒,像是被人捅出一个大洞,呼啦啦的冷风灌进来。
我该回去,等他回来。云雀垂下眼眸,紧了紧风衣敞开的领口转头往回走。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最好了。
感觉很陌生,养的很舒心的小动物超出了自己的控制。云雀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危险,这是他控制不了的占有欲,而且他并不打算就此收敛。但是他似乎忘了小动物只是他生活的的过客,而且之前的小动物甚至并没有常住的意思,而自己则半强制地把他留下来,一点也没有问过他的想法。
只是觉得他还小还能控制所以就做了。他忘了小动物之前的八年的他是空白的,从未了解的,也从未想了解,现在却在哀怨小动物没有把自己放在最重要的地方。凭什么?凭着几天算不上亲密的同居生活?自己又凭什么呢?
云雀觉得自从自己遇到这孩子后自己变的不像自己了。他会关心人了,虽然不是很明显;他会关注他想关注的人了,他开始不排斥和这个孩子群聚了。
云雀恭弥,终究才十三岁,一个从小没有得到过关心的他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迷茫极了。
他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因为他心里乱乱的,有些慌,他觉得头好晕,此时脸色白的吓人。他只知道自己走路变的跌跌撞撞,回到家后躺到沙发上就没有意识了。
“云雀哥哥?云雀哥哥起床啦!”有声音一直在他耳边环绕,很温暖,不想起来。等他慢慢恢复对自己身体的支配时,云雀才觉得自己浑身乏力,连气息都比平常虚弱了几分。
他看到本该在寿司店的纲吉乖乖趴在床边,小手还放在自己脑门上。云雀突然没由的烦躁,有些强硬地抓住纲吉的手臂放在一边,闭眼哑声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九点。我刚回来就看你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后来才知道你发烧了。”纲吉跪在床边老老实实回答道,“本来还想让你尝尝我做的寿司呢!看来现在是不能了。”说着,还像模像样地叹口气,然后把一边的退烧药连同水杯一起塞给云雀。
云雀呆愣了几秒,接过水杯也不看看是什么药就仰头灌进嘴里。
纲吉双手托腮抬头看他,嘴里鼓鼓囊囊不知道在吃什么:“云雀哥哥以后千万不能睡在沙发上了啊,至少也要把空调打开吧?生病了会很难受的,所以能不要生病就不要生病啦!”
你以为我生病是为了谁?云雀捏紧水杯。
“我还专门请教了山本同学想要亲手做一顿寿司的说,可是你这个样子肯定没食欲嘛……”
哈?寿司?云雀微微瞪大凤眸。
纲吉好像看懂了云雀的疑惑似的,噔噔噔跑到外面,不一会再捧着一个大盒子回来,跳到沙发上悬空着两脚。
他揭开从寿司店借来的盒子,呈现在云雀眼前的是一屉捏得歪歪扭扭的寿司,最普通的米饭和海苔,几乎看不出是寿司的样子,大概呈一种……扭曲并且像是被诅咒的形状。云雀堇蓝色的深沉瞳仁直盯纲吉,看的他心虚。
“好啊我承认是饭团不是寿司。”纲吉低下头去抠衣服上一个小纽扣,有一点小失落。
云雀拍掉纲吉抠纽扣的手,自顾自拿起一个扭曲的饭团沾了白糖就往嘴里送。
苦!爆!了!加了那么多白糖也!没!用!云雀不动声色地咽下去,心里早苦成团,却在纲吉满怀期待的眼神下屈服,他点了点头——
“哦耶!”小孩沸腾了,眼睛闪亮亮的。
然后小孩又降温了:“其实我一开始是跟妈妈学习的做饭团。”
云雀又拿起一个,沾了更多的白糖。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小孩提起他的家人。
“我妈妈是个很厉害的人,她什么都会!比如换玻璃啊,修灯泡啊,做饭更是美味到极点!他还会做酸菜!”纲吉棕色眼睛里装满了回忆,满是幸福的味道。
“可是考试前一天,妈妈出事了。”
“她听说爸爸要回来,就去菜市买菜。买菜回来的路上,被车……
我……是考完试才知道的,因为刚回来的爸爸说妈妈去彩子阿姨家了。”
“你遇到我的那一天,是妈妈葬礼的日子。”
八岁的小孩此时有说不出的悲伤,明明嘴角还勾着,但那双会说话一样的眼睛此时却空洞无比。
“妈妈知道我喜欢吃糖,就学了好多做糖果的方法,打算一种一种做给我吃的。”
“妈妈走的那天,是想要做黑糖话梅给我吃的。”
“可是我吃不到了。”眼泪大滴大滴从眼眶脱出,顺着洁白的脸颊滑到下巴,再滴到云雀拿着的饭团上。
小孩咬白了唇,一声不吭的任凭眼睛蒙上水雾。无声地哭泣令他更加惹人心疼。
云雀咬了一口沾着眼泪和白糖的饭团,嚼蜡一般咽下去。看纲吉还在哭,就抬起手,摸摸纲吉的脸颊,拇指轻轻抹去泪痕,再掰开紧咬着的嘴唇,一抹血色已经从干裂的地方冒出了。
他一把把纲吉压到胸口处,自顾自地再拿起饭团,沾白糖,吃掉,混合着从压抑渐渐大声的哭泣。好像在发泄着什么一样喧嚣,湿意蔓延了胸口,填满了心。
大吵大闹在未发觉的时候停下,挂着泪痕的小脸保持着之前哭泣的模样睡着了,云雀却觉得纲吉比任何时候都要放松。
看了一眼空空的盒子,云雀嘴里的苦味已经发麻了。他懒得管那么多了,任由纲吉趴在自己身上,拉过摊子盖在两人身上,随手把空调调高了几度就这么睡着了。
挺甜的。云雀在睡着的前一秒咂咂嘴,白糖的清甜味在唇齿间蔓延。
————苦多了也就甜了————